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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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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2 章

那斷腸草損害人的脾胃腸道, 趙瑤君昏昏沈沈之間,只感覺腹部隱隱發痛。

她神思漸漸清明,眼皮卻似乎有千斤重量, 暫時無力睜開眼睛。

約莫片刻, 耳邊傳來輕微的聲響。上方有人沈沈嘆了一口氣, 這口氣裏好似充滿了無數覆雜的情緒, 讓人感覺沈甸甸的。

她感覺有人輕柔的將自己攬到懷中,輕輕分開嘴唇。

苦澀難言的味道下一刻充斥在口腔之中, 苦得她微微皺起眉頭。

趙瑤君下意識吞咽下去。

才咽下去一會兒, 苦汁立馬又進了嘴巴裏面。因為條件反射,趙瑤君又將其咽下,感覺那滋味苦到了心裏去。

【夠了夠了, 怎麽這麽苦啊, 我不想喝了。】

給自己餵苦汁子的人好似聽到了她的心聲, 頓時沒有再餵, 只是驚喜的輕聲喚了起來:“殿下......殿下, 您要醒了嗎?”

韓信的耳熟的嗓音微啞, 激動裏含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急切和擔憂。
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 喝了藥以後, 肚子好像是沒有這麽疼了。

趙瑤君用力睜開眼睛,卻見韓信攬著她餵藥,見她醒來, 他眼眶立即紅了。

堂堂大將軍忽然落下淚來, 淚滴在趙瑤君臉上。

臉頰上接觸到的淚水本身是冰涼的,但趙瑤君看著眼憔悴無比, 雙眼含淚的韓信,竟敢絕自己臉上的那一滴淚水, 滾燙到了心裏去。

她勉強牽起唇角,微啞的嗓音有些虛弱:“你放心,我沒事了。”

韓信雙眼亮了起來,憔悴難掩的臉上閃過明顯的欣喜。

周圍端藥的侍女,徐福以及幾個醫者,忍不住喜極而泣:“殿下醒了!太好了!神明一直在庇佑大秦,我就知道,殿下會平安無虞的。”

“是啊是啊,殿下好了,我一直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。”

徐福同醫者們一一為趙瑤君再次把脈,細細詢問她身體情況:“殿下如今是什麽感覺?身上哪裏還不舒服?”

趙瑤君先喝了點蜜水,稍微有了些力氣:“腹部和頭部隱隱有些疼痛,但我還能忍受,別的就是渾身無力,四肢酸痛。我中的到底是什麽毒?毒性還挺厲害的。”

幾個醫者討論了一番,徐福溫聲道:“殿下所中之毒乃是斷腸草,此毒被下在臨淄酒中,被殿下和齊國的使臣合木飲下。”

“斷腸草損傷人的脾胃臟器,若是救治不及時,連神農氏都無法抵禦其毒.性。中了此毒,人腹部會劇烈疼痛,救治不及時,人的脾胃腸道會化作黑水。但凡中了此毒之人最後的結局,不是被痛死,就是穿腸爛肚而死。”

再次聽到此毒的厲害,眾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,心中怒罵下毒之人的狠毒。

韓信的心顫了顫,他想到殿下中毒後劇痛抽搐嘔,嘔血昏迷的樣子,越發想要將那個下毒的賊子碎屍萬段,挫骨揚灰!

【這斷腸草竟然如此厲害。】

趙瑤君臉色也沈了下來:“那個齊國的使臣合木怎麽樣了?”

韓信啞聲道:“他撿了一條命,沒死,不過現在也還沒醒過來。”

趙瑤君依靠著床,一身素衣,臉色蒼白,唇色暗淡,越發顯得脆弱。她個子不矮,但韓信身高格外的頎長。

她如今柔弱無力的窩在韓信懷裏,顯得我見猶憐。

韓信卻一直沒有放開趙瑤君,反而還調整姿勢,讓她窩得更加舒適。

趙瑤君卻是有些脫力,她嗓音飄忽道:“這齊王膽小如鼠,齊國丞相又是我們自己人。他們兩人利益熏心,向來只顧自己享受。他們主仆性格還很懦弱,一向不顧家國前程。”

“我怎麽看,他們也不像是敢給我下毒的人。”

趙瑤君回憶起自己喝臨淄酒的細節,一邊覆盤一邊皺眉:“當場獻臨淄酒時,合木神態無半點異色,想來他們齊國是被人擺了一道,我也被他們擺了一道。”

韓信心中壓著怒意、恨意,擡手摸了摸她微微皺起的眉心,柔聲對她關切道:“殿下說得是,此事便交給臣去查清。殿下這段時日身子有所損耗,我讓人送些好克化的吃食,殿下稍微用點,便好好歇息,千萬不要勞累了。”

侍女送來山藥雞絲粥,以及兩三樣清爽的配菜。

趙瑤君昏迷了兩日,現在確實有些餓了。

韓信從善如流的接過了侍女的活計,服侍她簡單洗漱後,親手為她吃飯。

他一舉一動,各位輕柔仔細,餵飯餵水,舀藥擦唇都好像對待自己珍藏的無價珍寶一般,動作熟練又格外小心翼翼。

趙瑤君吃了小半碗山藥雞絲粥後,有了些力氣,忍不住對韓信道:“這等小事,何須你親自來做?”

韓信笑著給她擦拭唇角,眼神饜足的看著她微微鼓起的臉頰:“殿下,這些小事我求之不得,若是可以,我願意為您做一輩子。”

他眼神渴望,眼中真摯的愛意已經克制不住的溢了出來。

這模樣真的讓人幻視大狗狗,不住搖尾巴的同時,滿眼都是主人的身影,滿心都是期待,直率而真誠的袒露出自己的心意和喜愛。

趙瑤君再遲鈍,也察覺了韓信對自己保有的心思。

她被韓信那滴淚觸碰到的臉頰處,好似火燒一樣燒灼發燙起來。

趙瑤君隨意擡手,摸了摸韓信的頭,避開他的視線:“好了,我困了。聽說你不眠不休照顧了我兩夜,你也先去歇息吧。”

韓信心中依依不舍,卻還是輕柔的起身,讓趙瑤君躺在了床上。

趙瑤君雖然讓自己冷靜,可一旦察覺韓信的心思後,往日自己不曾註意的細節,都如同一幀幀慢倍速且給了特寫的電影,映入了她的眼睛。

少年人最是情熱難掩,真摯難藏。

她感覺到韓信彎腰,細致的為自己掖好被角,這期間,他那雙生得狹長上挑,眼珠黑亮的眸子,總是黏黏膩膩,依依不舍的看她。

一會兒看一眼,一會兒又再看一眼。

他方才落淚過的眼眶還微微紅著,明明戰場上是銳利無匹的少年將軍,此刻卻如同尋常少年。

好似他短暫的離開,是同她長久分別一般。

韓信掖好被角,又蹲下身,將她亂了的鞋子擺整齊。

擺好鞋子,一擡頭對上殿下仿佛含了春水的眼,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一抹淺粉,韓信不由又是一呆,心裏越發不舍了。

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後,侍女們能不能照顧好殿下。

【別看了,別看了,你又不是去天涯海角,總看我作甚?】

趙瑤君臉頰微燙,她忍不住轉身,背對韓信。

【哎,你們少年人的心思,都不掩蓋一下的嗎?以前我可真遲鈍,還以為我們是單純的主仆、摯友之情。】

突然被察覺心意,韓信身子一僵,瞧見她纖細的身子裹在被子裏,柔軟玉白的耳垂卻沾染上一層粉暈。

他幽深的目光緊緊盯住那一抹粉暈,見那可愛的淺粉色漸漸變深,他心裏的甜意,好似一圈圈的擴大泛濫。

趙瑤君只感覺身後的視線非常灼熱。

她正要張口,卻聽韓信道:“殿下好生休息,韓信出去了。”

他說完,趙瑤君感覺他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。

她轉過身,目光透過紗幔瞧見韓信走出了內室的門後,他站在門口輕聲囑咐了侍女許久,才一步三回頭的離去。

趙瑤君下意識瞧著他的背影消失,才後知後覺的閉上眼睛。

韓信兩夜未睡,精神卻好。

他沒有遵循趙瑤君的話去睡覺,反而前往封鎖的偏殿,親自去詢問燕國、齊國的其他使臣,想要盡快抓住下毒之人。

這般過了幾日,趙瑤君身體漸漸恢覆起來。

鹹陽宮中,知道趙瑤君中毒的嬴政,根本放不下心。他特意安排了扶蘇監國,自己帶上大量精兵,前來楚國王宮巡幸,打算親眼瞧一瞧趙瑤君的情況。

趙瑤君醒來的第二日,在醫者的救治下,連合木也醒了過來。

醒過來後的合木,簡直痛哭流涕,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,連滾帶爬毆打求見趙瑤君,滿心冤枉的大哭,不住的磕頭:“殿下,殿下,您一定要相信我啊!就是給我幾個膽子,我也不敢瀆神,不敢給殿下下毒啊!”

趙瑤君慵懶的靠著軟榻,意味不明道:“是嗎?可這臨淄酒是你親手送上的。”

一旁秦臣聞言,用恨不得殺了合木的眼,死死的盯著他。

合木打了一個哆嗦,他現在簡直恨死了背後陰自己的人,險些搭進自己的一條命不算,若是當真害死了秦國太女,只怕他九族人再多,也不夠秦王殺的!

這臨淄酒還真就是他送上的。

合木越想越害怕,未曾痊愈的身體越發虛弱起來,他捂住自己的腹部,汗涔涔的哭泣:“殿下,定然有賊人害我!我齊國對殿下尊崇至極,王上和丞相讓我送臨淄酒,就是想要告訴殿下,我們齊國願意直接投降大秦。”

秦臣聞言,臉上升騰的殺意少了一些。

趙瑤君也知道這是八成不是齊國做的,齊國怕是被人坑了。

合木顧不得旁的,只不斷叫屈:“那酒我也喝了,我是真不知道,到底是誰如此惡毒,竟如此陷害我啊!”

念在人家齊國獻國投降的份上,趙瑤君溫和起來,穩住眼看要奔潰的合木:“孤也願意相信合木大人。”

合木聽了此話,他猛然擡頭,感動的看著趙瑤君,眼淚克制不住:“殿下,我就知道殿下定然深明大義,明察秋毫。”

趙瑤君道:“正好了,孤讓蒙將軍、韓將軍隨你回去,將你們自臨淄出發到此處的事情,再細致盤問一遍。那魏國也要問問......”

她話音未說完,便有侍從前來稟告:“殿下!大王快到了,大王所帶的隊伍已經進了城,快要到宮中了!”

趙瑤君心中一喜,心間滿是感動:“好了,你們再去盤問此事,定要將那背後下毒的人抓住,孤要去迎一迎父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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